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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2

“不合格!”

肥胖男人的吼声突破天际响彻云霄——不,是响彻编辑部。再加上他有拍桌子的习惯(我称之为排山倒海),此刻我只能被他的威严压得抬不起头来。

“不合格不合格不合格不合……咳咳,总之不合格!”

是是,您老先安静点好么,我已经快被周围的视线扭成麻花了。

“死宅单身孤独高中生参加班级活动夜间在森林里迷路偶遇有麻烦的萝莉妖怪还一起回家私定终生这种事我决不允许!”

听起来只是因为您的怨念爆棚了而已……“对不起我不该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您所以放下手中的烟灰缸吧!”

“哼。”肥胖男人把烟灰缸放回铁桌上,锐利的目光戳的我浑身不舒服。烟、烟灰缸有裂痕哦?

“而且说好的战斗场面呢?”

“这是心灵的战斗……对不起我忘了写了。”

能随意道歉的我真是让人神清气爽,尽管本人欲哭无泪。

“哼。”肥胖男人把烟灰缸放回铁桌上,锐利的目光……呃,我回答错误您难道打算砸过来吗?!而且烟灰缸碎了哦?碎成渣了哦哦?!

“拿回去,后天重写一份给我。”

“好……”

沮丧地接过熟悉的稿子,仿佛体内气压过低般有点喘不上气,好闷。这是第多少次重写了,我还特地对结尾做了修改的说……

不过,身为无名气的小说作者,我也没抱怨的权力。

反正,再接再厉吧……“喂。”

肥胖男人……再这么称呼可能会变成压缩饼干,所以我先声明一下,他是我的责编。责编大人在我跨过门槛时突然出声。

“还有什么吩咐吗?”我像个管家一样回答道。

本以为又要有铺天盖地的不满砸个照面,结果他只是以十分平淡的口气说:

“把稿子留着。”

顺便客串了一次我的救世主。

黄昏,白天于黑夜的交接棒,正在潮汐般的橘红云海后默默地下沉。十月的冷风为冬季做了最好的诠释,明明已经到了降雪的温度,天空却懒得连雨都不下。步出温暖的编辑部后,刺骨的寒冷令我浑身像上了发条的闹钟指针,我不得不原地跳动来驱散身体对静止的不满。

围上围巾,戴上帽子,防御力UP。独自(真不想用这个词)走在行人稀少的路边,顺便感慨输给太阳的北风。

寒冷、啊。

“自己都觉得不现实。”

硬底运动鞋踩在砖石铺成的道路上“哒哒”地响,除汽车的杂音外唯一的声响令我不禁有点寂寞,来两个人帮我做一下准备运动就好了。

当然,“两”是广义上的意思,来多少人我都不会介意。

前方的绿色出租车上跳下两个人,全是黑色西装的打扮,看起来像黑社会分子,特别是那个光头。

他们笔直地朝我跑来,似乎是有急事在身,脸上挂着凶恶的表情。

……朝我跑来?

“别跑!”

“怎么会有这么老套的喊人方法!你们在演十几年前的黑帮电影吗!”啧,果然是冲着我来的!

“为什么你要跑啊!”“天气真好。”

“因为有猫在追啊!”“气色不错。”

还有这莫名其妙的对话是啥?

为了防止“逃跑时遇到认识的人(没有熟人真抱歉啊)”的突发状况,按原路返回时我选择在通往对面的人行道处拐弯。在某个意义上这也表示我认识的人少得可怜,可喜可贺。

啊~居然会被路过的人盯着看,真好。

“叔叔这有水果糖哦!”“一个白痴。”“骂得好!”

光头男冷不丁丢出拐卖路边迷路小孩的话,你是卖武林秘籍的怪大叔吗?大叔的设定是我的!

厚实的棉袄对行动造成了巨大的阻碍,但如果脱下来我可能会再次当场扮演卖火柴的小男孩,虽然我没见过祖母。

然而身后的两人却一直没能追上我,难道本人有希望成最能跑的小说作者吗?

……话说回来。

“你们追我干什么?”

“当然是把你按在地上。”“进行谈判。”

给我去学谈判的礼节。

“谈判?”

“先把你按在地上。”“附近有人。”

你们俩真的是搭档吗?而且为什么非要把一个刚成年一年的五好青年按在地上啊光头先生?

“那么谈判破裂!”

我把停在某大酒店前的自行车全部放倒,以此争取逃跑的时间。

“臭小子!过来光明正大地决斗!”“方法一般。”“我没有和男人决斗的欲望还有谢谢夸奖!”

躲开一个散步的七十岁(目测)老头后,前面出现左转的弯道。我单手握住拐角的电线杆转了四分之三圈并利用惯性接着跑。

光头男的叫骂顿时变成蚊子嗡嗡,而我也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分析情况,并寻找藏身之地。

视线扫过一间间的店面,心中默念它们的名字:洗发店,干洗店,洗澡堂,足浴……够了!

幸好,第六家是便利店。而巧合的是便利店旁有一条通往地下车库的路。便利店离这条街的尽头还很远,而周围又没有人行横道,常理来说他们会认为我逃进地下车库才对。

为了不引起多余的骚动,我十分镇定地走进便利店“先生您没事吧?”“哇啊!”

啧,我今天真受欢迎啊混蛋!

“怎、怎么了吗?”

“您看上去快要下地狱了呢。”

别擅自决定顾客死后的去向。

“只是天气太冷了而已,我有点累了。”

“白血病吗?”

“好好听别人说话!”

这时光头男和四字男(暂定)从街道拐角处出现,并正按照我所想的那样注意到地下车库。我随手拿起一袋奥利欧饼干挡在脸上,并偷偷通过眼角的余光监视通往地下通道的路。

哦哦,进去了!他们进去了!

好,那么马上冲回家吧!

“……先生,您的尊严售价五千零六十二元,如果再购入售价一千元的笨蛋证明书可以打八折,需要打包吗?”

“打包你妹啊!”某种程度上这家伙的敬业精神太恐怖了!

“那么,一袋奥利欧饼干,售价七十四元。”

“好吧好吧。”我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一张红钞拍在桌子上,“快找钱。”

“欢迎下次光临。我想您十分赶时间所以帮您省去了找零的过程。”

你上辈子绝对是我房东。

我一边为二十六元的牺牲热泪盈眶,一边奔出便利商店踏上回家的旅程。

天色已暗,但还不到看见星星的地步,最后的亮光赖在天边迟迟不走,为白天的结束染上凄凉的色彩。另一边,两排路灯刚刚亮起橘黄的光,路上的车却已无一例外的开着车灯,夜晚行车注意安全祝你们撞车,有钱人们。

夜晚总会给人带来惊喜,说夜晚是渴求刺激者的天堂也不为过。而像我这样的无名气作者,偶尔也能享受一星半点的意外与惊讶,为平凡的生活画上一笔沟壑。

而意外是多种多样的,无论是被挡住了走路的方向,还是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油滑蹭亮的光头,那凸面镜一般的头皮反射出耀眼的灯光并在我眼前晃动,都可以算作意外。

“……”

“……”

我踢。

我跑。

“呜嗷嗷嗷嗷!臭小子居然踢我**!我饶不了你!”

“有个笨蛋教过我打男人就要将目标集中于**!”“抓到……”“我砸!”

四字男从垃圾桶后面跳出,我条件反射地抡起手中的饼干。啊……浪费了一袋饼干,啊不,是一百块钱。

顺带一提,即使被用饼干打脸也要坚持说完“抓到你了”的四字男实在是太伟大了。

在心中大呼三声“胜利大逃亡”,跳过栏杆,横穿马路,闯红灯,跑进公园。

“话说为什么会被发现呢?”

“谁会没事拿袋饼干捂在脸上啊!就算它比树叶大你也还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笨蛋!”

“唯独不想被你说成笨蛋,你这个傻蛋!”

“你这只鸡蛋!”

“你才是鸡蛋,而且你的头和鸡蛋根本是一个种族!”

“我只是混蛋!”

持续了约一分多钟无意义的对骂。最终我们两人都顶着侏罗纪鸵鸟蛋的称号在公园里东奔西跑。我绝对被那个光头传染了。

“哈、哈、哈……”“呼、呼……”

半小时后,我和光头分别站在桥上下一起喘着粗气。会接受“休息一下等会再抓我”这种提议的人除了这只光头我想找不到第二个。

不过。

既然有了思考的余地,对事态进行整理是理所当然的,这是身为小说作者的我常做的事。而我现在唯一能推断出的结论是——

“我正在想你呢,四字男。”

挺胸,抬头,正视前方。

这条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竹林,上方布满数量惊人的繁星,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会成为那个人的埋伏地点,是我在上桥前的一瞬间想到的,而事实证明就是这样。

梳着形状像梳子的刘海的四字男从竹林里走出。他在我的正前方站定,一言不发地戴上墨镜。

……

现在是晚上哦?

“终于逮到你了。”

“是吗?对我来说还游刃有余哦。”

“红烧的?”

“不是那个鱼!”

而且难得我和四字男之间有这么好的气氛为啥你这混蛋先开口啦?

“哼。”我试着学习某个胖子冷笑一声,结果不小心咽下一口痰,“说吧,找我有何贵干?”

由于仰视一个光头让我的身心感到十分疲惫,我转而面对四字男发出疑问。

“如果你们是老爸的仇人的话,拜托别来烦我,我早就和那个害死我老妈的混账断绝往来了。所以就算绑架我也……”

“你在胡说什么?”

“咕呃?”

因为四字男出人意料地用了正常的语气,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本来还挺期待他用四个字解释一下状况来着。

“‘钓瓶落’在哪?”

“钓……啥?是祖传的钓鱼竿之类的吗?”

“不要装傻。”哦——回归到四个字了。

再说我也没装傻。

“不,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个什么钓鱼的。老爸以外的事情和我扯上关系还是第一次。”

“我们的人已经查到你和那种东西有来往……”

“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只是装无知而已。

但是那也到了极限了。

摘下眼镜,扭断——嘛,其实我根本没近视拉,只是既然要写作就该有写作的样子,不是吗?

“再说一次的话,我绝对会掐断你的脖子,妖怪狩猎协会的混账。”

“……沟通失败。”从一开始就失败了,理所当然的失败,比月球和潮汐有关还理所当然。

“称呼她为‘那种东西’还真亏你指望沟通啊。笑死人了。”啧,棉袄真麻烦,脱掉。

“……已经被迷惑了。光头,打醒他。”他真的叫光头哦?

“不过你是这种惹人发火的家伙真没想到啊。或者说,之前那是装的?”

恶心的要死。

桥上的光头听了命令后像头看见红布的公牛笔直冲来,你可以买两个角贴在头上呢。那么来当一次小说里的主人公吧。仔细观察,深呼吸,冷静——是直拳!

侧身避开这一击后,对准光头的光头猛踢一脚,他仅仅向后退了两步便重整架势再次发动攻击。这家伙练过铁头功吗?!

——是勾拳。蹲下,对准小腹送上直拳,没反应?!

“咕噗。”被膝盖顶到下巴,局势逆转,好疼。被枪乌贼似的头槌撞到肺部,两人一起摔倒。

“咳咳、咳……”胸好闷,呼吸困难。试着加快呼吸速度,头晕了,后脑勺磕在鹅卵石上,痛。……站不起来。

然而光头却像完全没事似地又扑了上来,我蹬!被抓住——天旋地转。

“噗哈!”和鹅卵石亲密接触的钻心疼痛令我的胃像被扔进洗衣机一样混乱,酸味挤入喉咙,吐不出来。只剩右半身有知觉,火辣的疼痛像原子进入高温四处乱窜,嘴里好像有血,在那之前唾沫流了出来。“呕。”

果然还是老了?毕竟到了被她喊成大叔的年纪,没办法吧。嗯?好像从高中就这么喊了?

“明白了吗?”别用四个字啊,头更晕了。

“明白什么。”

“你只是‘钓瓶落’的玩具。想想吧,不会老的妖怪怎么可能找上你?真以为会有童话一样的故事发生在你身上吗?正视现实吧,你不过是用完就扔的垃圾。”

不老,吗……说的好。你难得说了句好话。

我注定会在她之前离开的吧。

我才不是那种不会正视现实的人。

所以。

所以我们……

“……烦人。”

伴随着清脆到仿佛碰一下就断的幼小女音,我亲眼目睹了光头被高空落下的陨石砸倒的场面。他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处于再起不能的状态,倒霉的家伙。

陨石……不,一只木桶嘲笑大地似地立在鹅卵石小路上,桶中坐着令我魂牵梦萦,可爱到不行的黑发女孩。她完全没在意被自己砸倒的光头男,隔着约一百米的距离盯着我看。冬天在你附近反而不会冷呢。

说魂牵梦萦是假的,因为我们自从在森林里偶遇后就一直在晚上见面(约会)。

“瓶子……”我随口呼出她的昵称。

“呼呦?”

她歪着头,以用袖子捂住口部作为对我打招呼的动作。啊啊不行了,鼻血。

你来救我是很好啦,我超开心的。

……只是。

“回去。”

“……不要。”

……好像有既视感?

“快点回去!我马上就去见你,所以快点,快!”

“……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拜托你快点回去!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

“我要连上次失败的份一起补回来,这次不会让你逃掉了。”

四字男不知何时手里握着遥控器一样的东西,正用它指向瓶子的位置。

蓝色的半球将瓶子锁在其中,半球的外部噼里啪啦地放着电。瓶子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惊恐的表情,她伸出的手被半球内壁弹回,从她的脸色来看应该伴随不小的痛苦。

不,这不是重点。

瓶子……在消失?

……消……失?

不、不……

“不要!等等!放手!!”

我试图起身却被恢复精神的光头压在地上,左臂扭曲的疼痛在骨髓中传递,会断么?

那又如何?

“放手!瓶子!!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啊啊啊!!”

喉咙火烧般刺痛不止,嗓音有些沙哑,指尖因剧烈刮地而流血,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

瓶子她,看着我。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我要救她,放手,听见没有!喂,我求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啊!

重度耳鸣,什么都听不见。我在喊,我必须喊,我需要她我要救她,我要救她,我在做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恢复听觉的耳朵里被自己不自觉的吼声覆盖。

世界被缩进了模糊的眼球里,扭动。为什么要笑?瓶子,为什么要笑?

为什么要笑着哭出来?

瓶子的下半身已经散成例子贴附在半球上,尽管如此,瓶子依然在笑。

不要。

我不要,这种结局。

“我不要!!”

右手摸到了休闲裤的口袋,触感告诉我里面有几根圆柱形的硬物。

三支水笔。

笔、笔……笔……尖?

小拇指挑开笔套,对背后,刺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紧紧卡住左臂的手顿时失去力道,右脚猛踹,两手扒住鹅卵石向前爬。

瓶子,等我。

马上就来,马上就到了。

快点,再快点。

“等等!破坏结界的话你的生命会有危险!”吵死了,四字男。我还没沦落到要男人来关心的地步。

瓶子死了的话和生命终结有什么区别?我不允许你们对她出手,我决不允许你们对我唯一的朋友出手。

即使她杀了人也一样。

举起手握成拳——叭。

啧,一点也不好笑。

瓶子你就别动啦,乖乖等着,我难得有表现机会啊。

生命危险?

有什么关系嘛。我早就该没命了,如果那天晚上没遇到你,我一定活不下去的。我还没告诉你哦,那天,其实是我母亲葬礼后的第二天。

那种破破烂烂的生活我已经过不下去了。

“我这……就来……”

我是从哪掏出一支笔的?这渣记性……

“这种让人打瞌睡的破烂结界,和老子的梦想还差得远呐!”

玻璃碎了。

约二十岁的青年躺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他的右眼、左脸颊、左臂、右臂、胸部、腹部、左腿、右腿都覆盖着不同程度的伤痕,似乎活不久了。

在他的身边,一只木桶无言地站立着。桶中的女孩面对如此情景低头不语,仿佛坏掉的人偶。

“……根本没意义。”

明明看不见路却执意戴着墨镜的黑衣男子手中握着造型奇特的遥控器,再次对准桶中的小女孩。

“既然如此,你也一起去死吧。”

“……你。”

“什么?”

在墨镜男人的对面,身材魁梧的光头男人捂着右腰爬了起来。女孩缓缓地,如同时间减缓般地抬起头。

红唇轻启:

“我恨你。”

三人瞬间置身于一片蓝火之中,那是钓瓶落的阴火,但这规模显然已经不正常。处于火焰中心的女孩附身握住青年伤痕累累的右手,闭上了绯红的双眼。

两个黑衣男子被火烧灼的绝望哭喊被火焰掩盖。女孩从那只似乎能吐出火焰的口中,抛出了最后的葬礼。

“你连被我吃的价值都没有。”

墨镜掉在地上,被落下的黑衣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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